作為行業領先的外賣配送平臺之一,餓了么因其入行門檻低、收入相對較高、職業相對自由等特點,吸引了大批社會閑置勞動力的加入。據《2020餓了么藍騎士調研報告》顯示,目前,餓了么平臺騎手總數已超300萬。其中,八成藍騎士來自農村,安徽、河南、四川是騎手輸出大省。
2020年12月,餓了么副總裁劉歆楊公開表示,截至去年年底,餓了么官方已召開了47場騎士交流會,了解藍騎士的心聲,思考怎樣做更多的事情幫助藍騎士。他認為,此前平臺考核過度苛刻。這直接影響著騎手們的收入,餓了么計劃把逐單考核調整成周期考核,根據騎士一定周期內整體準時送達率評定下一個周期的等級。“要腳踏實地把每個騎士最關心的問題慢慢解決掉。”劉歆楊說道。
除劉歆楊的公開發言外,餓了么官方也在去年發布了眾多有關優化騎手體驗的項目聲明。然而,適得其反的是,今年年初一系列以餓了么騎手為主角的新聞,卻使得人們不得不再次對于餓了么騎手的處境產生疑問。為此,本刊將梳理今年以來餓了么騎手相關新聞及回應,并在風波發酵后的近日,對餓了么騎手進行實地采訪,探尋他們處境的變化與仍存在的問題。
騎手發生意外獲賠兩千元
餓了么“撫恤金”引發爭議
2020年12月21日,一名在北京打工的43歲山西籍餓了么騎手在配送了33單外賣后,倒在了第34單外賣配送途中。經警方調查,出事騎手系猝死。
出事騎手妻子王春霞表示,丈夫身體一直很好,平時也沒有吃藥。直到中午夫妻倆還有聯系,結果到了晚上再撥通電話時,等來的卻是交警的死亡通知。據悉,王春霞一家是典型的“上有老下有小”家庭,老人沒有行動能力,兩個孩子一個上高中一個上小學。“本來全家就靠我們倆養活,現在就只能靠我一個人了”她說道。
事后,王春霞聯系了餓了么平臺準備協商保險賠償事宜,但是餓了么官方人員卻明確表示保險與平臺沒有關系,只能給予家屬2000元人道主義賠償,如果不能接受的話,可以通過訴訟方式維權。王春霞在采訪中表示,丈夫去世后,平臺仍舊因為騎手未按時接單而扣除罰金,出事后快20天了,仍未得到平臺的回復與道歉,她希望能還家里人一個公道。
受輿論影響,餓了么官方于1月8日發布相關事件公告。公告中顯示,在目前餓了么平臺的眾包服務合約中,餓了么平臺每天會向騎手代收3元服務費,然后餓了么平臺會向外包人力資源公司繳納一定費用,由他們代為投保。此外,平臺還會將保額提升至60萬元,并且將為此次事件中的家屬提供60萬元撫恤金。
針對餓了么有關保險的解釋與后續的補償方案,出事騎手家屬表示能接受賠償,但是對于事發后20多天平臺不回應的問題,他們需要一個道歉。此外,回應中的相關保險問題他們仍舊存疑。據出事騎手妻子王春霞稱,在查看保單并且咨詢了相關保險公司后,她發現,每天扣完所謂的3元服務費后,丈夫會得到一份名為旅行人身意外傷害的保險,繳納的保險費卻只有1.06元,有效期為一天,王春霞及家人不明白扣除1元保險費后,剩下的錢去哪了。
平臺欠薪騎手急于討薪
眾包騎手權益應受重視
今年1月,同樣發生了一起有關餓了么與平臺騎手的糾紛案件。據了解,靖江贏跑公司為劉某所加入的餓了么配送業務的承攬公司。事發前18天,劉某發現工資被扣5000元,遂與配送站、靖江贏跑公司進行協商。多次溝通不成后,劉某欲輕生,未果。據悉,劉某妻子患有肝病,每月僅有1000多元的臨工收入,其大女兒剛步入社會,小女兒則于去年考上大學,亟需學費。雪上加霜的是,醫院診斷結果顯示,劉某全身燒傷面積達80%,為“深二度到三度燒傷”,后續治療費用高達上百萬。
為何劉某會被扣除高額工資?泰州市海陵區宣傳部一位負責人稱,劉某在去年12月跳槽到另外一家平臺,而他和靖江贏跑簽訂的勞務派遣合同有“競業排他性條款”,靖江贏跑以此為由給出了兩種解決方案,一是按照上述條款將劉某的配送費從6元/單降至1.5元/單,即扣除4000多元的配送費;二是繼續為餓了么平臺服務到1月15日。劉某對上述方案均不滿意。
事實上,有關餓了么騎手與平臺的權益糾紛遠不止如此。去年5月,武漢騎手肖某在送餐途中暈倒,后經搶救無效身亡。隨后,保險公司根據肖某每天的3元投保情況,賠付給馮女士一家3萬元。而餓了么官方則表示,只能將原本應賠償給馮女士的2000元撫恤金增加到15000元,而這15000元也僅是平臺出于人道主義的賠償,肖某的意外身亡與平臺沒有直接關系,對此,馮女士表示不能接受。
仔細研究后,馮女士發現,餓了么平臺及負責投保等業務的第三方外包公司,與丈夫并不存在勞動關系。在餓了么旗下的蜂鳥眾包所簽的協議里,有一項特別提示,即騎手與蜂鳥眾包不存在任何形式的勞動或雇傭關系;蜂鳥眾包會向騎手發放相關資金獎勵,但這種資金獎勵不屬于薪資,不等于認可了騎手與其的勞動或雇傭關系。
湖南睿邦律師事務所律師劉明表示,蜂鳥眾包與騎手簽訂的協議確實有“打擦邊球”的嫌疑,如果確定勞動關系,必須簽合同買社保,所以餓了么會通過這種方式來規避風險。眾包模式下,認定勞動關系十分不易。而這同樣是數百萬騎手所面臨的困境。
外賣小哥這樣說
事實上,廣受社會認可的外賣騎手已經融入進我們的生活,與我們的生活息息相關,甚至成為我們生活方式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。而在近期餓了么騎手接連爆出負面新聞之后,我們也在北京街頭隨機采訪了10位餓了么騎手。讓我們一起聽聽他們口中的這份工作究竟是怎樣的。
“餓了么平臺我跑過,其它平臺也跑過,保險交的都是3元,但是之前確實沒有留意平臺之間還有什么賠償方面的差別。”——剛剛從老家來北京跑外賣的河北小伙子。
“我聽說有的平臺給騎手的保額是60萬,說實話,心里頭會好受點,天天在路上跑,誰不想安安全全的。”——老盧做餓了么騎手一年多,口頭禪就是“安全第一”。
“看到之前的那些新聞,我們心里其實是很后怕的。所以特別想具體了解一下保險的事兒,但也不知道去哪兒了解。”張師傅一邊說,一邊加著油門轉過街角。
“最著急的時候,就是手里剛剛接了四五個訂單送不完,餓了么系統又來了取餐、送餐的訂單,訂單多了是能掙錢,但是這個機制確實不合理。”——老陳跑了3年多外賣,他時常抱怨自己的平臺派單機制不合理。
“平臺和平臺不一樣,單子多少差別非常大,這個差距不是一星半點,干久了你就知道了。”操著一口南方口音的小伙子剛剛穿上其他平臺的外賣服,但是電動車后座上餓了么的外賣箱子還沒來得及換。
“餓了么干了一年多了,安全不安全的,你先看看我們的電動車,有幾輛車是沒有磕碰過的?”——老陶熟悉街區里每一條小路,但是貼滿各種膠條的電動車依然提醒著他,要時刻提防著大小交通事故。
“跟平臺要工資那個新聞我看了,確實是,跑眾包的大多都是手頭緊的兄弟,餓了么你今天跑完單,要隔上幾天才能領到錢。”——之前在武漢跑外賣,剛剛來到北京的陳師傅說。
“我幾乎從來沒有拒單過,之前也是趕上電動車突然沒電了,沒辦法取消了一單,餓了么罰了我80塊錢,我也不知道去哪申訴。”——來自遼寧的小哥,帶著上了年紀的母親一起來北京打拼。
“剛開始干餓了么的時候,我租過它們電動車,后來才知道那個車也就一千多塊錢成本,我這租金都交了兩千多,防不勝防。”——小李說電動車就是干這行的硬通貨。
“收入基本還是有保障的,但是也很辛苦,從早上7點到晚上10點左右吧,我這50安的電池,一天要騎100多公里才行。”——老張干外賣六七年了,從百度外賣被收購之后,就一直在餓了么平臺跑單。